自由巷，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 20140413東門教會週報

「傳道啊，你搬新厝喔？那個刊在週報頂面的地址佇叨位？」、「傳道喔，你住的傳道館佇臨沂街57巷15號5樓是欲安怎行？」今年的二月10日，傳道館開放請會友參加新春家庭禮拜，有的會友特地跑來問我或昭璇以上幾個問題。其實我自己也有小疏忽，在週報上傳道館的地址寫得太詳細，雖然有寫傳道館三個大字，但是卻沒有註明這地址就是「教會的教育館五樓」，造成部分想參加的兄姊專程來詢問，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昭璇很感謝兄姊持續的愛護與指教。教會其實有兩個地址，教育館這棟建築在主後2007年落成，它坐落在臨沂街上。根據黃傳吉長老在《如鷹展翅》六十週年回顧紀念冊中〈台北東門教會教堂建築史〉一文的描寫，東門教會面臨仁愛路的六層樓建築物之所在地，原本是一棟日式木造的兩層樓公家宿舍，教會向政府標得此房舍後，隨即展開第三次擴建，最終在1979年底完工。多數會友最熟悉的教會地址即是仁愛路二段76號，這是禮拜堂的地址。

我在過年期間有機會好好的按圖索驥認識教會附近的地理環境，我去年因為曾經在迷宮般的臨沂街內迷路過，更在今年年初整理辦公室時，無意中發現《地圖繪製師傳奇》的影片，更激勵我必須對自身的環境有更深的認識。這次過年探索的重點是台北市的街道名稱，很多人都曉得，台北市有很多的道路名稱是用鄰國中國的省份和山川地名而來，例如教會教育館所在的地址「臨沂街」的「沂」，此字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中國山東省的河川名，稱作「沂河」，而現今山東省有個臨沂市，此地方正是因為「臨」近山東省內的「沂」河而得名。台灣的台北市為何會冒出一個「臨沂」街？眾所皆知，不只是一條臨沂街，而是整個台北市行政區絕大部分的路名就是中國地圖的縮影！道路與巷弄之間的相對位置就是中國地理的方位。就拿教會附近與「山東省」相關的路名來看，除了臨沂街以外還有濟南路、泰安街、齊東街、青島東西路，這四條路對應當時代山東省內的縣市。會有這種使用中國省份和山川命名街道的現象，有一說是蔣介石的心中懷著「收復大陸」的夢，但是就可以考察到的文件來看，在1945年，陳儀就有頒布《台灣省各縣市街道名稱改正辦法》，只是當時並未明確地規定台北市街道要以中國行政區命名。另外根據幾份文件指出，將台北市的街道改為中國地名的主事者，是一位上海建築師。根據1946年7月16日的《行政長官公署檔案──民政處技正鄭定邦派任案》，奉派擔任民政處營建局的鄭定邦技正，就是他決定讓中國的地圖「重疊」在台北市的街道上面。他首先將中國地圖的中軸放置在日本人參拜台灣神社(原址在圓山飯店，祭祀在台灣薨逝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道路上，也就是今天的中山北路。鄭定邦就以中山南、北路為縱向的主要幹道，經過此中軸的橫向道路分成東、西路；台北火車站前方的忠孝東、西路則是橫向的主要幹道，經過此橫軸的縱向道路分成南、北路；如此就將台北市分成四大區塊。不論鄭定邦是慶祝台灣「光復」，所以用中國的英雄人物、歷史古蹟來命名街道，或者是要剷除日本色彩而將街道改名，我們都可以看見「命名」含有一種上對下的權利，換句話說，取名的群體對於被命名之人、事、物擁有詮釋權。1947年，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台北市使用不到兩年的道路名稱，特別是次要道路的名稱全部都被改為中國的地名(1)，但不變的是他仍舊在四大區塊上，恣意地將中國地名和思想口號壓在這塊土地上。

在1996年，時任台北市長的陳水扁先生，將原本總統府前的介壽路更名為凱達格蘭大道，在改名的同時也廢除了此段道路禁行機車及腳踏車的相關規定，將原本慶祝蔣「介」石萬「壽」無疆的介壽路，改名為平埔族原住民的族群名稱。這是象徵尊重台灣原住民歷史及文化的方式之一，也是「空間解嚴」的方法之一。長達三十八年的戒嚴令，對於過往的威權遺跡我們該用甚麼態度去面對，是保持原貌？還是重新詮釋與再造？這類議題在社會上有著截然不同的意見，包含中正紀念堂，以及中正機場…等等的更名。有的人覺得何必浪費公帑只為了改一個名字，有的人則覺得這是瓦解過去威權統治的象徵意涵。單單就總統府前的這一條道路來說，它的名字經歷了清治時期的東門街，換成日治時期的文武町(因為此時期無命名道路的習慣)，再到中華民國接收台灣而改名為介壽路，直到最近成為凱達格蘭大道。不同時期的名字，這條道路正述說著甚麼樣的歷史呢？全台各地滿街的中正路，而且都是熱鬧的街道，威權時代遺留下來的遺跡我們該如何面對，或者台灣社會該處理的是經歷威權時代後對於政治的冷感，以及對於公共議題的漠不關心？

取名叫做「自由」的街道在台灣各地只有少數幾條，台中市就有一條自由路很出名，因為路上有一家很有名的太陽餅店。另一條則是位於台北市的自由巷，2012年8月才掛上紀念路牌，這是一條命名不到兩年的巷子。「自由巷」正是 民權東路 三段106巷3弄的別名，因為在1984年，這條巷弄內曾經有過一家雜誌社的辦公室，裡面的創辦人不畏懼當時箝制言論自由的政府，出版了一個「爭取百分之百言論自由」的《自由時代》雜誌，這地方同時是鄭南榕先生於1989年4月7日以自焚表示爭取言論自由之決心的地方，現在原址則改為鄭南榕基金會。「自由」是一個普遍價值的名詞，但是過於普遍就容易讓人忘記它的具體內容，也因為它太常見，我們久了之後會以為這本該如此，不過，我們要記得這些有人流血流汗替我們後代爭取而來的，是不惜付出性命代價而換得的。鄭南榕先生爭取言論自由的貢獻，是具有普遍價值的時代使命。他自焚以明志是否算殉道？傳統殉道者是基督徒為信仰的原故來殉道，但對現今的意義來說，應該擴大來解釋成：「為了一個更大的公義、人權、自由等理想而選擇犧牲生命的過程，就是殉道。」鄭南榕先生為了言論自由，點燃自己成為一道大光，照亮在黑暗的威權統治時代，讓後輩看見追求民主自由的道路上仍有亮光，我們仍然有希望、能堅定地走在這條路上！

1.参閱1947年1月《臺灣省行政長官公署公報》〈臺北市新舊路名對照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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