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斯（John Rawls）提出一個假想的契約，制定的規則是大家──這大家一詞是包含吸毒者在內──我們一起集合在一個「無知之幕」的背後討論契約，在無知之幕後方大家不知道彼此之間的一切資訊、任何背景，包括種族、社經地位、膚色甚至是否吸毒等等的條件之下大家一起討論契約。羅爾斯認為最後大家協議出來的契約結果為以下兩種情形；第一，大家不會選出功利主義，因為這會讓自己有可能淪於少數而被犧牲掉；第二是不會選出完全放任的自由至上主義。羅爾斯使用無知之幕的基礎是建立在一個道德原則之上，就是每一個人的收入分配以及機會分配，這兩項不應該被建立在道德的偶然因素之上，也就是不能依據他們的出身與天賦來決定收入以及機會的分配。羅爾斯認為吸毒者若是出身於一個吸毒的家庭裡面，一被生下來就因父母的關係而感染到毒癮，並且在他長大後毒癮持續發作而影響工作效率，甚至遭到開除一輩子無法重回職場，社會以他的出身背景這項偶然的事實，決定了他的人生前途是件不公不義的事情。假若這位吸毒者有跑百米衝刺的天賦，他想以才能至上的觀念補救自己社會經濟地位不平等，想靠著參加比賽拿金牌賺獎金來扭轉社經劣勢，很抱歉！羅爾斯是不會同意這麼做足以構成正義，因為跑得快也是一種偶然，就算說他是因為吸毒而才能爆發出來跑第一也是如此，他出身在吸毒家庭跟他跑得快同樣是一種偶然。羅爾斯認為「才能至上主義」與「自由至上主義」一樣都是依據道德上的隨機因素來決定分配的多寡。這麼說的話羅爾斯會如何鼓勵這位吸毒者呢？

回答之前，要先說明無知之幕這種假想契約所衍生出的兩個正義原則：人人平等的基本自由以及社會經濟上的平等。補充一點，社會經濟上的平等在羅爾斯提出的「差異原則」此觀念之下是有例外的，當只有在幫助位於社會底層的吸毒者帶來利益的情況之下，社會經濟地位不平等的情況才會被允許，例如允許醫生的社經地位比一般人高，是有助於讓吸毒者得到更好的治療。差異原則鼓勵高才能的人發揮所長，但要有個共識，他們在市場上收穫的報酬是屬於整個社會的。以此原則來說，羅爾斯會鼓勵這位有跑百米天賦的吸毒者到處參加比賽得金牌，但拿到的獎金必須是屬於整個社會的。差異原則並不要求均貧富，均收入，但背後理念卻表達出一種對平等境界的想像，讓種種偶然有助於社會的最底層2。

換句話說差異原則關心社會底層的吸毒者，幫助他們盡可能的過好日子，每個人的利益都受到肯定，而差異原則說明每個人都可以從社會合作中獲得利益。功利主義做不到這一點，因為功利主義肯定的是最多人的幸福，允許少數人的幸福被犧牲掉。在羅爾斯看來，正義的觀念其中一個特點是能公開的表明人們互相尊重，如此能使每個人獲得自我價值意識，《正義論》提到「…每個人的利益被納入一種互利的安排，而在體制中公開承認每個人的努力，會鼓舞人的自尊。」這種對於支持每個人的自尊並進一步增強社會合作的效能，有利於社會的穩定3。上週我因著警方破獲近年來最大的運毒社會事件，所提問的問題：根據約翰‧羅爾斯的自由主義，他會如何看待吸毒者？如此這般看來，羅爾斯遇到現代吸毒者應該不會反對他們，反而會認為他們是社會中互利的一份子。

人的自由選擇？我仍然認為人的選擇會受到種種因素限制，不論是外在所處的環境，或是內在的意念，就連我們自己本身的價值觀也是受生活環境形塑出來的。當我們覺得自己可以、有能力自由地選擇某件事物的同時，其實我們要敏銳地察覺，是不是深藏於自己內心的驕傲作祟？尼布爾 (Reinhold Niebubr,1892-1971)在〈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社會〉抨擊人類的驕傲：「人的自我通過權力的驕傲實現自主自足和自我主宰，這種驕傲並不承認人生命的附帶和依賴性質，以為自己是自己存在的設計者、自己價值的判斷者、自己命運的主人4。」(全文完)

參考書目：

2 麥可‧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正義：一場思辨之旅》，樂為良譯，(台北市：雅言，2011)，159-77。

3 應奇，《羅爾斯》，當代大師系列15，(台北市：生智，1999)，65-70。

4 阿倫‧布洛克(Alan Bullock )，董樂山譯，《西方人文主義傳統》，(台北市：究竟，2000 )， 273。

Last modified on 2013-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