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禮拜有提到歷史重構的第一個方式：資料來源的年代與熟悉的指示。簡略的說，就是記錄耶穌的資料距離耶穌的時代有多久？記錄資料中有哪些物品、事件或是任何的線索可以指示其年代。第二個方式：資料來源的多元性與他們潛在的獨立性。在說明第二個方式之前，我先說一個在我讀小學時發生的事。有一天老師跟我們全班同學玩一個傳話遊戲，就是老師先向坐在第一排第一位子的同學說悄悄話，既然是悄悄話當然就是在耳邊說的小聲話，別人不能偷聽，而且還有一個規則，就是傳話時傳話的人只能講一遍，還有聽話的人如果聽不清楚或忘記了，他也不能再回頭問前一位同學，仍舊要照自己所聽到的傳下去。老師對第一個同學講了好幾句話之後，要我們依照座位順序傳話，而且傳完話的同學要將自己傳出去的話用鉛筆寫在紙上。如此這般，在傳話的過程中就有同學在偷笑了，有的同學在聽話時一直發出「啥」、「甚麼」之類的疑問詞，但礙於遊戲規則，這些字詞通通變成了無意義的發語詞。經過一段時間過後老師要全班同學回答以下兩個問題：第一，說說自己所傳的話內容是什麼？第二，自己聽完話並再傳完話之後，在寫下文字的過程當中，有沒有猶豫或是要下筆時忘了某些內容？結果全班都發現每個人所寫的東西多少有不同之處，沒有一個人是一模一樣一字不漏，就連坐在第一排第一個位子第一個聽到話的同學也差幾個字。老師藉由這遊戲告訴全班說，我們千萬不要在別人背後講別人的悄悄話或是壞話，因為話傳到最後都會變了樣，雖然大家講的話大部分內容是差不多的，但仍有些不一樣的地方，而且傳到最後愈傳愈離譜。有的同學承認自己聽到的東西不清楚，但仍舊傳話下去；有的則是自己要下筆時又猶豫不決，最後還寫了跟自己傳話內容不一樣的東西。(好幾年前的事了，我是憑印象寫的，說不定我寫的事件跟當時的實際情況也有出入。)

總之，我要說的是當年老師勸戒我們不講別人壞話的遊戲過程，今天卻正巧可以用來解釋泰森博士上課的第二以及第三個重建歷史的方式。第二個方式：資料來源的多元性與他們潛在的獨立性。在耶穌的事件尚未被記錄成文字之前，有一段時間人們會彼此口語相傳耶穌的事，這些口傳歷史就是資料來源多元性的原因。這些多元的資料來源內容彼此有些許的不同，正可說明各自的資料具有獨立性，並藉由這些獨立性去指向資料背後的歷史事實。福音書中的馬太福音與路加福音，大多的學者們相信這兩本福音書的作者們，主要是根據兩個資料來源而寫成的，分別是馬可福音以及傳說中記載耶穌語錄的假設來源，其代號為「Q」的福音書。產生這兩個來源的群體各自形成一個「傳統」，若再加上僅屬於馬太群體以及路加群體的傳統特色，還有加上間接證明口傳資料Q來源也許存在的語錄體多馬福音，以及行文風格有別於共觀福音的約翰福音，算一算就有六個潛在的獨立傳統，假如我們再將其他的口傳傳統也算在內，這些資料來源的傳統甚至超過六個。在這些具有獨立性的傳統之中，重複出現的主題則最有可能是具有歷史性與可信度的，這也指向了資料背後的歷史事實。拿傳話遊戲的例子來說，班上每個人寫的紙條拿來統計整理比一比，若是重複的東西最多，則最有可能是老師原初所講的話。(雖然我根本就不記得老師傳話的內容，但如果我能夠將班上同學找來問一問，就可知道真的有玩過這遊戲，有發生這件歷史事實。)

緊接著帶出歷史重構的第三個方式：傳統的延續性與傳遞者的需求，簡略的說就是歷史傳遞的過程。這裡我要先澄清一件事，小時候老師帶我們班同學玩的傳話遊戲，若我們有傳錯的字詞和語句的地方，並非故意傳錯，因為當年我們沒有特別的用意，而且老師的目的是要勸誡我們不要在別人背後傳話，因此這遊戲中我們並不會考慮傳話者背景與意圖的問題，不過在耶穌事件的傳遞過程中可能就並非如此單純了。口傳傳統寫成文字以及經文傳抄的過程，是否會加入傳遞者(作者)本身的思想、表達傳遞者自己的喜好，尤有甚者想寫別人愛聽的呢？答案是：有可能！美國北卡羅來納大學宗教研究教授，同時是當今著名的經文鑑別學家與聖經批判學的葉爾曼(Bart D.Ehrman)教授，在他的經文鑑別學著作《製造耶穌》(Misquoting Jesus)中，認為聖經是人寫的，是從人為觀點寫成的一本書，他們也會依照自己的喜好選擇觀點，這都影響著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葉爾曼教授後來成為不可知論者，真正的原因，根據他的自述是說：「使我成為不可知論者的最大關鍵，跟《聖經》無關，而是跟世上的痛苦、苦難有關。我後來發現，如果真有良善且慈愛的上帝積極地參與這個世界，那我們根本無法解釋那些如此猖狂的惡何以存在…。1」〉

不過，關於耶穌語錄的傳遞者此一議題，泰森博士要我們將注意力集中到傳遞者的背景與耶穌相似嗎？因為這會影響到此人是否忠實傳遞耶穌。泰森博士認為耶穌語錄的傳遞者分享耶穌的生活方式，並且對於維持這種激進有很大的興趣，他們並不想減緩此種緊張關係，而是用一種堅定的態度傳遞耶穌激進的言語。我們可以看到福音書忠實地呈現耶穌面對文士和法利賽人時的激烈對話，並藉此教訓了文士以及法利賽人，因此傳遞者與耶穌極可能是擁有同一背景的人群。(待續)

參考書目：

1.葉爾曼(Bart D.Ehrman)，黃恩鄰譯，《製造耶穌》(Misquoting Jesus: Thestory behind who changed the Bible and why)，〈台北：大家出版，2010〉，282。

Last modified on 2013-10-13